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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Great Escape 上 富士山

  *是猴面酪大三角,但此篇只涉及gramon所以只打gramon的tag。

  

  Graham一生中有三次逃离。三次都围绕着同样的两个人,他们像稳定的卫星,彼此永无止境地转圈,一旦失衡,引力改变。

第一次,是在中学的时候。假鞋事件刚刚过去不久,他表面上已心无芥蒂,实际上还能记上二十年。即便如此,Graham依然无法不去想起Damon,不去看他,不去答应他的午餐邀请。他是人群的游离者,在青少年音乐和青涩恋爱中努力寻求一条出路,他掠过所有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,假装听不见食堂里的喧闹,他把所有的学生拨开,才发现Damon坐在靠窗的最里。

Damon是个孩子。他保持着幼稚的脸部特征,大而漂亮的蓝眼睛,微卷的金发挡着额头,脸上总带着恶作剧前的神情。他不能想象Damon未来的样子,好像他会一直保持这样,保留着勇敢天真的天性。他是个卓越的表演家,当他站在台上,没有人能将视线从耀眼的阳光上挪开,Graham支着下颌,他为什么要这么挥舞手臂?他为什么要举着那个巨大的硬纸板?他为什么笑得肩膀耸动?他为什么要存在,为什么要毫无征兆地出现,说他的鞋是假的?

Graham那时还没戴眼镜,却可以预见到他四十岁后的样子,他会多长几条皱纹,黑发开始变白,但他从未改变。他支起脸时那种沉静的神态,他走路的姿态,他说话时略带计较的语气。他在一层雾气般的罩子里洞穿趋向紊乱的社会和无聊生活。在太空里漂浮,有人听得见他吗?有人看得见他吗?没有人能逼他回到地球。

地上有一团黏糊糊的不明物质,Graham端着便当盒,小心翼翼地绕过它,明净的落地窗外是大片草地,难得晴朗的天气,菱格纹分割出一块块的光斑。人们躺在青草上,闭起眼睛。

嗨。他坐在Damon对面,看见他对眼前的炸鱼薯条难以下咽的表情。或许番茄酱有助益,Damon蘸起一条,把叉子朝Graham戳去,做了个鬼脸。

我们逃走吧。他突然说。

逃去哪里?在深红幕布上撕一条缝,逃进戏剧,逃进音乐,逃进单块效果器。这些都是无谓的尝试,不能逃出垃圾的生活。

不,不是这些,是从树篱中。我们搭上一列火车,到远方去,然后我们再回来。

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?Graham想到Damon的世界里没有意义,只有新奇和实施,他咽了咽口水,那个带着鼻音的音节呼之欲出,然而他最终张开嘴唇,说这个词时不免要微笑,好吧。

Graham下午有世界神话史和音乐剧排练,他把这些课程都倒进垃圾桶,从Damon的秘密树篱钻出去。他们各自存有一部分零花钱,不清楚那一沓纸币能让他们支撑多久,或许只够买来回的火车票,但目的不是旅行,不是到哪里去,只是逃走而已。

Damon把自己的列车员帽子扣在脑袋上,Graham早就觉得那对他来说太大了,露出半张脸,依稀分辨得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。他预谋今天肯定很久了。

绿皮火车驶过时发出尖锐的哮鸣。你喜欢蒸汽壶还是火车?Graham问。

火车。Damon穿着宽松的T恤衫,露出瘦瘦的一段脖颈,背包斜挎,跳上火车,向他伸出手。

Graham向脑袋上倒了一整瓶矿泉水,直到全身不再黏得难受。他用外套在头发上胡乱擦了擦,走进他和Damon小车厢,他们掏出的积蓄足够坐到很远的地方,足够在火车上睡一觉。

他永远不会忘记Damon的身体。他赤身裸体地坐在下铺,哼着欢快但无意义的调子,肋骨清晰可见,金发,像海一样漂亮的眼睛。Damon舔了舔嘴唇,膝盖轻微地抖动着。

进来啊。别盯着我看。Damon趴下去听车和轨道相接的声响,我们该想法子录下这个。

Graham把皱巴巴的夹克衫丢到床边,有节奏感的晃动使他昏昏沉沉的。两张车票交叠着放在铁制小书桌上,用笔筒压着,下面那张的边角稍稍蜷曲,露出白的磨痕,一定是Damon的,他是那种随手把车票对折,塞进口袋的人。窗帘紧紧拉拢,门外隐约有小孩跑跳的动静。

你没带上你的乐器真可惜。Damon站起来,攀着栏杆,企图不用梯子就爬到上铺去,我们可以街头义演,你猜寻人启事上我们谁更好看?

Graham想象了一下。

寻找Graham Coxon——迟钝的黑狗

黑色短发,黑眼睛

棕色皮鞋,靛青夹克

Damon Albarn——一只讨厌的猫

金发,蓝色眼睛

喜欢把 外套系在腰上

又一声刺耳的鸣笛过去后,Graham褪下衣衫,坐在Damon身旁,两个无所事事,愤世嫉俗,自恋,冲动的少年。Damon用指尖碰了碰对方,咧嘴笑起来。天啊,他真是很傻。然而Graham也笑了—确切地说他局促地提了提嘴角,极快地瞥一眼Damon,那幼稚的直率又一次击中了他。

迄今为止,我认为,我认为这样挺不错的。

哪样?像古希腊神话里一样一丝不挂地躺在一起?

重点是,我们俩,在车厢里。

Damon轻蔑地看着Graham,仿佛在讽刺他的善感,毫无疑问,这刺痛了他,心里却异常平静,那不过是个孩子,并且是任性的彼得潘。

你喜欢我吗?Damon问,手撑在大腿上,肌肉随床垫一起下陷,指节发白,小腿几不可察地贴着Graham的,皮肤间若即若离的触觉让他联想到一张薄薄的煎饼。不如说他嫉妒、热爱、恨他吧。单单用喜欢这个轻飘飘的词实在难以定义。

我们会一起做成点什么。Damon凑近了接道,胸膛随着呼吸起伏,Graham没想到他在说服自己,真实的人不会在虚假的幻梦溺死。其实他很清楚会发生什么,在一切懵懂的时候,他们之间那层形同暧昧的纱布,却不是恋情。两个人被一种更为稳固的纽带牵住了,Damon用他敏感的直觉发现了这点,他们会一起做成点什么,Graham从未如此信服这句话。灯是昏暗的,光影模糊,为线条简洁的陈设涂上圆角的虚影。

Damon轻快地吻了吻Graham,一点也不缠绵悱恻,当你给他讲完睡前故事,他就这么回报你。

那是个转瞬即逝的、美妙的、用不着解释的举动。

我们该睡了。谁说的这句话,谁拉的灯,谁听见持续的响声,谁也没去上铺。

第二天清晨,Graham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,床很小,他和Damon无可避免地抱在一起,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,柔软、乳白的晨雾,偶尔可见几位劳作的农夫。Graham摸索着找到Damon的小臂,用因练习吉他而带茧的手指摩挲他的手腕。他还未醒来,无忧无虑的、自大的、令人心生喜悦的一轮太阳。他闭起的眼,散乱的头发。

他们虽然躺在床上,却一刻不停地向明天开去。

我能感觉到…

什么?

我的身体在流动,像融化的糖浆。四周是一个玻璃罐,我在里面晃动,所经之处便留下一点我的痕迹。

我的皮肤上呢?

Graham靠着Damon的肩膀,迷失地望着漆成灰白的墙面,Damon的蓝白条纹长袜挂在栏杆上,幅度很小地向左、向右、一秒钟、两秒钟、一万秒钟。

你看见水草了吗?

你感觉到水压了吗?

你想帮我弄吗?Damon瞟了一眼Graham,坦然自若地问。

好吧。我们也许会错过早餐的。

在南安普敦也能吃。

Graham决定不提这辆列车压根不经过南安普敦的事实。Damon抬头,打量着床铺上缘,他喉咙处的突起是近来才愈来愈引人注目的。Graham情愿Damon别那么快成熟,这却是同夏日葡萄一般不可阻挡的事,他的手松松地搭在Damon的阴//////矜上。

Graham一向觉得男人的那里很难看,Damon的也不例外,但他对待它却如对待日本产的棉质手帕—过于地珍爱,只用于擦干净的手和脸,或说,用脸颊在擦手帕。描摹其上小小的富士山纹样时,指尖同它要隔上几毫米。热而湿的,不知道是人,还是列车在耸动。

Damon的目光澄澈,毫不掩饰对事物的欲望,一位年轻的野心家,Graham预料到他的残忍,又不得不向火山走去。他们会有烈焰的快乐,涌动的彩色的火。他们会被炸成碎片,散在科尔切斯特和南安普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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